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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回用這樣的姿勢抱人,曹丕抿著唇有些不知所措。 (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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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的勢力沒有中原士族那麽大,但也不小,而且這兩邊的關系可並不算太友好。

過了那麽多年了,呂寧姝對這些彎彎繞繞倒也有了些敏感。

直到這時她才發現以前的自己到底是有多天真,居然還敢只身前往荊州坑劉表,最後還誤打誤撞的成功了。

那時候運氣真好。

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,親兵氣喘籲籲地跑到她面前:“將軍!”

“何事如此慌張?”呂寧姝不解。

“外頭都謠傳您要與二公子成親!”親兵一臉憤慨。

誰這麽大膽子敢謠傳!

“不是謠傳,是真的。”呂寧姝轉了轉手中的空酒樽。

親兵嚇得一個踉蹌:“這……這……”

“怎麽了?”

“將軍可是男子啊!難不成……難不成那二公子是自小被當成男兒的女公子?”親兵小聲猜測。

這樣才對嘛!

親兵越想這個可能性越大。

呂寧姝把酒樽往案上一擱:“……你睜大眼睛看看我是男是女?”

親兵瞪著一雙豆眼瞧了她一會兒,越瞧越絕望,最後幹脆捂住眼睛往地上一躺,打著滾兒撒潑:“嗚!將軍好生狠心……不,我是不會相信的!”

然後他就被呂寧姝從地上拎了起來,胳膊一甩丟去了校場。

軍營中的大多數人跟親兵是一個反應,任是呂寧姝再如何解釋都保持著我不聽我不信的態度。

結果是都被惱羞成怒的呂寧姝丟去罰跑圈了。

最後還是黃月英給她出了個主意,讓呂寧姝和她手挽著手去鄴城的大街小巷晃一圈。

被黃月英折騰了一番之後,呂寧姝就這麽好奇地被她拉走了。

休沐之日,程昱正行在路上與友人隨意談笑。

沒想到迎面而來兩個輕衫羅裙的漂亮姑娘,一個是黃夫人他認得,另一個……等等!

這這這!

夭壽啦!這不是子綏那小子嗎!

程昱的友人疑惑道:“仲德你怎麽了?”

快醒醒別跟見鬼似的盯著人家姑娘的臉看了啊!

程昱一臉絕望,立即起身,拉著友人攔在呂寧姝身前。

呂寧姝倒是神色自然:“喲,仲德,好巧啊。”

程昱悲憤道:“二公子太過分了!唉,子綏啊,委屈你了……”

呂寧姝微微訝異:“此話怎講?哪裏委屈了?”

她覺得曹丕可乖了啊。

程昱一跺腳:“太過分了!他竟敢委屈將軍作女子打扮!”

呂寧姝:“???”

仲德啊,你要不要去找一下張仲景啊。

瞧他那義憤填膺的樣子,顯然是氣狠了,仿佛只要呂寧姝開口吩咐他就能跑過去跟曹丕拼命似的。

呂寧姝冷著一張臉,默默把這老人家請走了。

路上遇到同僚若幹,但凡認出她來的皆是和程昱一個反應。

黃月英嘆了口氣:“月英失算了。”

她沒想到呂寧姝武力值爆表的形象這麽深入人心啊餵。

不認識呂寧姝的人反應都很正常,而一旦碰到認識她的人,第一反應就是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。

一天休沐過去。

諸葛亮剛回到住處,才剛坐下呢,就看見身側的一個婢女的身子往前傾了傾,似是欲言又止。

他點水磨墨,一邊道:“有事便說。”

“夫人……夫人她今日與外男親密而行,奈何此人位高權重,遂不敢言。”婢女望了一眼外頭,隨即猶豫道。

諸葛亮看都沒看她一眼,專註磨墨:“你說的是何人啊?”

婢女忿忿道:“正是那車騎將軍呂殊是也!”

諸葛亮:“……”

脾氣並不差的孔明先生,生平第一次做出了把人丟出大門的舉動。

……

呂寧姝已經放棄了。

反正誰再傳播謠言就依照漢律抓進牢裏去嘛!

最後曹操直接拍板二人幹脆另辟一府,擇一個黃道吉日成親得了,免得為這嫁娶之事爭論不休。

其實把兒子嫁出去也沒什麽的啦,就怕南邊的劉備說他為了拉攏臣下送兒子就不舒服了。

由於這種形式自古以來都是頭一份,呂布忙得那叫一個眼冒金星。

成親是什麽樣子的他都快忘了,時間實在是太久遠。

就在下面忙得團團轉的時候,呂寧姝拉著曹丕上了屋頂躲起來聊天。

“夫人。”她湊過去笑道。

“你是我夫人才對。”曹丕不禁莞爾。

呂寧姝湊過去往他臉上啾了一口:“主公說若我此次出戰能拿下益州,你就是我夫人了。”

拿益州換夫人,不虧!

其實曹操也就跟她開開玩笑,哪知道呂寧姝會這麽認真。

曹丕笑著攬住她,兩個腦袋貼在一起:“子綏如此善戰,得卿一人勝過千軍萬馬矣。”

呂寧姝埋在他頸窩裏一臉滿足——好香。

就在這二人黏黏糊糊卿卿我我的時候,底下的呂布都快氣死了。

“又躲哪兒去了?人呢?”

娘的,也不知是誰想給姝兒潑汙水,荊州那兒居然跑來了一個自稱是“呂殊”妻子的人!

瞧那年紀明顯對不上,可姝兒對外的名字又確實是“呂殊”,想必是他不在的這段時間惹下的爛攤子。

思來想去,呂布還是去找了曹操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還記得那個被小姝頂替身份的呂殊嗎。

☆、畫風有毒

“呂殊啊……”曹操聽了呂布的問題, 慢條斯理地捋了捋長須。

呂布急道:“主公你快說嘛。”

趕緊把事情解決,別讓二公子誤會了!

曹操解釋道:“當年子綏從軍之時用的便是呂殊的戶籍, 後來為了方便也沒換, 誰知招惹來了這等閑事。”

呂布咦了一聲:“那他為什麽姓呂?難不成跟我有關?”

曹操反問:“那曹豹為何姓曹?”

呂布曾有一妾,曹氏, 為曹豹之女, 但曹豹跟曹丞相可一點關系都沒有啊。

姓相同不是很常見的事情嘛!

呂布被他一噎,訕訕地摸了摸腦袋, 回去找呂寧姝了。

“呂殊”這個名字鐵定不能用了,呂寧姝要是直接恢覆真名也沒人敢說什麽。

據說那些堅持認為呂將軍是男子的人其中有個論調就是“呂殊”這個名字似男子名呢。

這件事情一發生, “呂殊”的名字肯定得換成呂寧姝, 估計會打擊到不少人。

呂布懷著這麽個心思去了呂寧姝的舊府邸。

誰知那婦人竟賴在門口死活不走, 硬要見車騎將軍一面,被侍衛攔在了外面。

呂布不耐煩道:“甚麽玩意兒?”

婦人一邊哭一邊開始撒潑兒:“我夫先前對我說他要去許都,誰知一去便杳無音信, 沒想到今日卻……卻!”

這死鬼卻跟他人成親了啊!

呂布漫不經心道:“你確定你夫喚作‘呂殊’?”

婦人點頭。

“可我兒名‘寧姝’啊。”呂布嗤笑。

婦人一楞:“那外頭是謠傳?”

呂布不耐煩跟她唧唧歪歪,揮手示意把人帶走, 從哪來的回哪去。

唉,自從有了這個女兒,他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好了。換了從前呂布早就一戟拍上去了。

關於呂殊的問題他還是去問了自家閨女, 畢竟親身經歷才最清楚嘛。

沒想到呂寧姝給他的回答居然是“死了”。

“咋死的?”呂布問她。

“他想弄死我,結果後來自己死了。”呂寧姝都快把呂殊給忘了,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。

呂布這才松了口氣:“那就好。”

按照曹操對這件事知之甚祥的樣子,呂殊肯定不是莫名其妙就死了的, 他的死八成跟曹操有關。

主公還挺靠譜的麽。

待呂布走後,一轉眼呂寧姝就看見了曹丕似笑非笑的表情。

“我不是呂殊,呂殊另有其人,我潔身自好從沒碰過其他人。”呂寧姝立即扯著曹丕的袖子解釋道。

“嗯。”曹丕安撫性地拍拍她的肩,示意侍婢出去。

侍婢安靜一禮,退下了。

“寧姝。”他忽然道。

呂寧姝楞楞地應了一聲。

“約法三章。”曹丕認真道。

呂寧姝秒懂,承諾簡直不要錢的放:“對,約法三章,我發誓我除了你不碰任何人,不跟任何人傳風言風語,不……”

曹丕伸出食指在她唇上一豎,止住了她的話頭。

呂寧姝好奇地看著他。

“心有獨寄、坦誠以待、信任相付。”

曹丕認真道:“當恪守不渝。”

呂寧姝一拍胸脯:“我也能做到,做不到的是小狗!”

曹丕被她逗樂了:“世事變幻,生死興亡皆為平常,子綏可願一道共濟?”

呂寧姝的面色漸漸嚴肅,堅定道:“必不負你。”

月色如水。

……

問名、納吉、納征。

接下來就是正婚禮了。

這個時代沿襲周制,沒有拜堂,甚至不設酒筵,只邀友人二三。

不過這些友人該到的都到了。

張合一捅程昱:“仲德你怎麽這個表情?”

程昱始終木著一張臉,冷氣嗖嗖放,一副“你不要理我”的樣子。

張合倒也沒生氣,轉頭去跟一邊的張遼郭嘉兩個人說話了。

郭嘉又斟了一樽酒,仰頭一喝——痛快!

呂布整個人暈暈乎乎的,仿佛身在夢中一樣。

曹操倒是比呂布穩重得多,不過也有些新奇。

畢竟一個是心腹重臣,一個是嫡長子嘛。

若是性別互換一下就很尋常了,關鍵這倆簡直是顛倒著來的啊!

凈手之後,便要相對而坐,同牢合巹。

酒剛入口呂寧姝就一驚——好苦!

然後她的口中就被曹丕悄悄塞了顆蜜餞。

……好甜。

夫人當真體貼。

合巹酒喝完,便要“餕餘設袵”。說白了就是送入洞房。

呂寧姝暗自深吸一口氣,努力使心情平覆下來。

侍人端著紅燭離開,屋內只剩下兩人。

“你怎麽知道合巹酒是苦的?”呂寧姝把他的發冠取下來,問道。

柔順的青絲散落至腰間。

“伯緒提到過,我便記下了。”曹丕也幫著她摘首飾。

伯緒就是桓階,他的名氣雖然不響,卻著實是個厲害人物——眼光毒辣,特別會站隊。

曹丕在私底下當然也跟他有來往。

呂寧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。

此時的婚禮並不是一片紅,比起後世更顯安靜嚴肅。

純衣纁袡,朱色的組綬系著山玄玉,端莊已極。

昏暗的燭光襯著如玉的面龐,俊美雅致,貴氣之中卻又牽著淺淺的旖旎。

真要命。

呂寧姝頓覺氣血上湧,撲食似的往前一撞。

誰曾想那人卻早有準備,趁著她撲過來的功夫立即往右一轉任由她撲空,緊接著反身把她壓住。

“好啊!原來你一直是故意的!”

呂寧姝掰住他的右肩,閃電般往他唇上噬去,頗有些惡狠狠的感覺。

與她動作不同,鳳眸裏此刻卻盛滿了溫柔與笑意。

曹丕連忙給她順毛,得到了某人開心的回蹭。

呂寧姝傻樂似的抓住他的胳膊,一把摟了上去:“我有夫人了!”

曹丕糾正道:“是夫君。”

“夫——”

呂寧姝還欲再說,唇上卻登時被人輕輕一咬。

緋色漸漸浮上,目光分外真摯,淡淡的香氣縈繞在鼻端。

既然都主動送上門來了,呂寧姝就不糾結稱呼的問題了,還是把人負責了要緊。

美色當前,又是心上人,還裝柳下惠的那是傻子。

……

結果兩人又因為上下之爭打了半個晚上。

據說房梁都差點給掀了。

“你怎麽連這個都要跟我爭!”

“姑娘也可以在上面的嘛!”

……

翌日清晨。

修長白皙的手細細描摹過女子的眉眼,動作很輕很緩,似乎是怕驚擾她的睡顏。

……得手了。

由於每日都早起練武的緣故,呂寧姝醒的很早。

沒想到曹丕比她更早,不知道盯著她看了多久了。

呂寧姝挑眉:“我有這麽好看?”

“有。”曹丕認真道。

“你也好看。”呂寧姝樂了,指尖一勾挑著他散落下來的發絲玩。

……

曹操攻破鄴城之時曾見金光而得銅雀,以為吉兆,便命人在鄴城修建了金虎、銅雀、冰井三臺。

而今,鄴三臺落成。

臺高八丈,相距之間以飛橋相連,巍峨大氣。

呂寧姝拉著曹丕,好奇地站在上頭:“這兒你帶我來看過的。”

曹丕反握住她的手,輕笑道:“是,高臺便是於此地建造。你看,北面是漳水。”

這三臺著實很高,立在上面都快把鄴城一覽無餘了。

曹操當然也很高興,他一高興就要作詩,並且還要命他兒子和一幹文人作詩。

呂寧姝瞧見曹丕的三弟曹彰那一臉絕望的表情,差點沒笑出聲來。

“子綏啊。”曹操喊她。

“末將在。”呂寧姝正經對他一禮。

曹操早就看見了她幸災樂禍的表情,捋著小須須道:“子綏不妨也賦一首?”

呂寧姝一驚:“我不會!”

要命啦!

曹操見嚇唬她成功,瞇眼笑了笑,倒也不逼著她。

呂寧姝這才松了口氣。

詩作的結果當然是顯而易見的,四公子曹植一氣呵成寫了首《銅雀臺賦》,辭藻華美瑰麗,樂得曹操撫掌大笑。

另一邊,呂寧姝正在跟曹丕叨叨益州的事宜。

“漢中是益州最緊要的關隘之處,上回我守荊州南郡之時曾派人去觀察過,很難走。”

曹丕沈思:“上回劉備趁亂奪取益州之時曾於交州繞行,可見路確實眾多,只是地圖缺失,難以發現。”

呂寧姝點點頭,從懷中摸出一張地圖,一指南中:“這是西川圖,你看這裏也可以走,南中看上去比漢中好走一點,只是聽聞那裏瘴氣十足,基本沒人走過。”

正當呂寧姝說得起勁的時候,一邊的曹彰悄悄豎起了耳朵。

曹彰的須須是黃色的,所以曹操還送了他個綽號叫“黃須兒”。

“子文?”曹丕有些奇怪地看著曹彰的動作。

曹彰見自己的動作被發現,登時一跳,擡頭望天作無事發生狀。

呂寧姝挑眉道:“可是為了出征益州之事?”

曹彰忙不疊點頭:“二嫂帶我去唄!”

據說跟二嫂跟奉先兄弟一樣厲害呢!

呂寧姝差點被他喊得一個踉蹌,使勁兒咳了兩聲才勉強接受了這個稱呼:“平日裏叫將軍就可以了。”

曹彰笑嘻嘻的:“那將軍帶我去唄!”

呂寧姝嘆了口氣:“這事兒得主公點頭啊。”

曹彰的表情瞬間變得特別委屈:“阿翁不讓。”

這會兒曹丕倒是給他出了個主意:“曉之以理,動之以情即可。”

曹彰若有所思地晃著腦袋離開了。

——“理”他肯定是說不過阿翁的,只能“動之以情”了。

……

成了婚似乎與平日裏也沒什麽區別,除了這兩人住到了一起,順便又把處理公文的地方搬到了一起,一個處理軍務一個處理公務。

當然,都住一塊了,像吳質之類的人呂寧姝肯定是經常碰上的。

但曹丕也沒有讓她蹚渾水的意思,盡管他對世子之位極其看重,又或是勢在必得。

若呂寧姝真要摻合進來,那才是因小失大了。

而呂寧姝“公私分明”的做法也使得曹操對她愈發滿意,屢次委以重任,呂寧姝基本上都完成的很漂亮。

她的官職上又多了領一個執金吾,掌鄴城巡查、督查、刑獄、防守。

“將軍。”司馬孚把公文奉上,卻沒有像往常那樣離開。

司馬孚為僚屬之中的文學掾,據說還是司馬八達之一。

司馬八達的意思倒是很好理解,就是姓司馬的八個人都字x達,比如說司馬懿字仲達,司馬朗就是伯達,而司馬孚則是叔達。

呂寧姝對司馬八達那是一點好感都沒有,但黃月英舉薦他肯定是有理由的。

司馬孚辦事確實很認真,盡管呂寧姝一開始不待見他,他也從沒有什麽多餘的話,行事風格很低調,於是呂寧姝也漸漸對他放下了心。

可這次司馬孚辦完公事卻並沒有離開,而是問了呂寧姝一句話。

“五官將從未將自己的行事告知過將軍,將軍難道真的不介意嗎?”

五官中郎將是曹丕的任職,為丞相副,也簡稱五官將。

呂寧姝笑了:“叔達何須言此,我自然不介意,他也從沒問過我這邊的事情。”

她手裏的兵權一直是其他人非常忌憚卻又很想要的東西,曹操就是為了不讓人沾染才放心交給她。

既然已經把話說開了,難不成兩人連這點信任都做不到嗎?

其實依照她的高位已經可以自稱“孤”了,只是呂寧姝一直都沒有這麽自稱過而已。

這年頭,做人還是要夾起尾巴的好。

呂寧姝是曹操的親信,心知肚明的曹丕當然不會讓她做不該做的事情,即使呂寧姝想偏心眼兒也沒機會。

司馬孚告罪一聲,安靜地退了下去。

辛憲英緩步上前,輕聲道:“叔達應當沒有別的意思。”

呂寧姝頷首,示意自己明白。

不熟的官員之間一般以姓加官職作為稱呼,而僚屬的官職之中還有一個“司馬”,如果司馬孚任了這個官職……豈不是得喚“司馬司馬”了?

……

這一年,車騎將軍呂寧姝因功績卓著被封臨侯。

而此時,曹操還未立魏公世子。

這兩人才剛黏糊不久,很快就又有了戰事。

曹操率十萬大軍親征,由南郡直擊漢中,車騎將軍領五萬軍攻南中。

大軍出征之時,曹植吟了篇賊漂亮的文章誇讚曹操的功德,把曹操看得樂顛顛的,登時就道:“子建之才乃當世一絕也,孝心可嘉,深得吾心。”

身側的人見狀,也紛紛附和,畢竟曹植寫的是真好嘛。

其實曹丕寫的文章也很好,言語細膩,直擊人心。不過曹操顯然更喜歡曹植的風格,所以曹丕在這時候當然也不費這個功夫了。

曹植被父親一誇也挺開心,朗然一笑,望向曹操的眼神亮晶晶的。

曹操笑著撫了撫他的發頂,眼神滿是慈愛。

這樣的喜愛在曹丕身上很少有過,雖然他不至於不開心,但要說失落自然是難免。

此時,曹操身側的呂寧姝倒是下意識地望向了曹丕。

只見那人眼睫垂下,映了一片朦朧的陰影。

呂寧姝立即下馬,剛想上前給他來一套親親抱抱,結果卻聽見吳質對著曹丕耳語道:“公當行,流涕可也。”

意思就是你哭吧,感動曹操只需要哭就行了。

呂寧姝自然也聽到了這句話,差點沒維持住自己的表情。

這什麽鳥主意!讓子桓哭?

見曹丕似乎把吳質的話聽進去了,呂寧姝頓時就急了。

不行,這樣她看著很心疼的好不好!

呂寧姝咬咬牙,心一橫,猛一掐自己的胳膊——可她這才剛擠出兩滴眼淚呢,結果卻發現有人比她更快。

只見並沒有被允許隨軍的曹彰急急跑來,身著齊套甲胄,黃須須飄呀飄,一把抱住曹操的大腿:“嗚哇——”

嗚哇求求阿翁讓我去幹架吧!二兄說要動之以情啊!

曹丕看到事態的發展顯然已經出乎了意料,來不及思考,立即對著父親哽咽著拜下,一副悲痛難忍的樣子。

曹植也不知是吃錯了什麽藥,左顧右盼,一看自家兄嫂都哭了,總覺得自己不哭好像說不過去,於是猛一掐大腿:“哇啊——”

曹操:“……”

打擾一下,請問你們是在哭喪嗎?

作者有話要說: 今天的曹操也在心累呢。

金鳳臺原名金虎臺,名字是後趙時期改的。

☆、鄴城有變

最終還是始終幹嚎著、並沒有掉一滴眼淚的曹彰率先打破了這個微妙的氣氛:“阿翁……”

曹操木著一張臉:“說。”

曹彰眨巴眨巴眼, 試圖擠出幾滴眼淚來:“我舍不得阿翁,想隨軍與阿翁一起。”

曹操深吸一口氣:“所以子文‘傷心’至此, 只是因為舍不得阿翁?”

孤看你是想隨軍吧!

曹彰被他犀利的眼神看得一抖, 還是心虛地點了點頭。

緊接著,曹操一拍呂寧姝的肩膀:“那子綏哭的又是甚麽?”

你可領著五萬人呢好嘛!

呂寧姝總不能說她是想替曹丕哭吧, 急中生智道:“自是舍不得我家子桓了。”

曹操的手落下, 算是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。

秉持一個一個來的原則,曹操又轉頭問了曹丕。

曹丕的段數顯然比這兩人要高些:“離別之景, 頗感傷懷,還望阿翁恕罪。兒子在此處靜候阿翁凱旋。”

曹操點頭, 總算心情稍霽。

接著他便嘆了口氣, 順手把曹彰往呂寧姝的軍中一丟。

去去去, 禍害子綏去吧。

問完這三人,曹操搖了搖頭,又問曹植:“子建呢?”

子建應該跟前三個差不多吧, 因離別而感懷?

可曹操打死都沒想到,他從曹植那裏得到的答案卻是——

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要哭誒, 就算不明覺厲,但跟著做總沒錯嘛。

簡直不要太耿直。

曹操:“……那你真是好棒哦。”

曹丞相生平第一次開始懷疑他養了一幫假兒子。

兒子畫風有毒就算了,他家武力值擔當的畫風也有毒!

簡直不要太心累。

這邊的曹操在嘆氣, 另一邊的兩人又開始黏黏糊糊了。

“益州道路險峻難行,南中瘴氣極甚,毒物也有不少……你要當心,切莫冒進, 性命要緊。”曹丕叮囑道。

呂寧姝笑著點頭,湊上前與他相擁了一瞬,身子相離之時卻飛快地在他手中塞了張字條。

曹丕會意,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,朝著呂寧姝溫柔一笑,目送她遠去。

不管這些人如何各懷心思,攻打益州的大軍還是順利出征了。

待人走後,曹丕回府打開了呂寧姝塞給他的字條。

“屏風後二尺,假節。”

屏風後?

屏風有很多,可曹丕知道她指的定然是主屋的那個。

假節就是類似於天子符信一類的東西,樣子像長桿,有了假節便可以先斬後奏。

……這是擔心他呢。

屏退侍人,曹丕行到屏風後,果然看見了呂寧姝所說的“假節”。

……

曹操的目標是益州的漢中,可以直接從荊州南郡開大軍過去跟張衛正面剛。

呂寧姝也領著軍隊沿著荊州南下,而她的目的卻是交州。

荊州雖與益州的南中有著交壤之處,不過那裏的路極其難行,幾乎可稱之為崇山峻嶺,從交州倒是有一條道可以過去,呂寧姝的打算是分兵抄路而行。

此時,騎在骕骦之上的呂寧姝心情也十分覆雜。

曹彰跟呂布的關系顯然很鐵,鐵倒沒事,誰還沒幾個忘年交呢。

但關鍵就在於這個稱呼。

曹子文你這一口一個“奉先兄弟”的讓人很想打你知道嗎!

曹彰好奇地看著呂寧姝的表情:“將軍?你的表情……”

呂寧姝的表情看上去像是要打人似的,有點怕呢。

傳聞確實沒誇大,這裏的真實情況甚至比傳聞要來的更嚴酷些,才剛行軍到一半,軍醫便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。

營帳內。

曹彰蹙眉:“這樣下去不行,還沒打起來好多人就病了,那還怎麽打啊。”

呂寧姝點頭道:“即使有西川圖也無用,南中這一塊地方還是不甚詳細,如今之計是要找到帶路的人。”

曹彰嘆了口氣:“當地夷人部族雖並不安分受益州的管制,可卻也不喜歡我們。”

也不知是不是烏鴉嘴靈驗了,幾日後曹軍就遇到了當地的夷人。

兩邊對峙,曹彰並不怕他們,本來想直接捋袖子上去幹架,卻被呂寧姝制止了。

“稍安勿躁。”呂寧姝按住他。

曹彰看著對面一群人挑釁的樣子急了:“他們不懷好意呀!”

呂寧姝搖頭,肅了面色,命人高舉帥旗。

果然,對面的夷人不再前進,而是頓在了原地沒動。

顯然裏面有主心骨。

呂寧姝身為主帥,直接命人報出了她前面的一長串名頭——

漢臨侯、拜執金吾、行車騎將軍、領益州牧。

反正怎麽裝怎麽來,自稱的口吻甚至還用上了“孤”。

至於這個益州牧是怎麽加上去的,那就要問曹操了。

按理來說益州被劉備占據,這益州牧封了也是白封,但曹操就是為了膈應劉備才順手這麽幹的。

於是呂寧姝這個攻打益州的“益州牧”就變成“趕去益州赴任”了,那叫一個名正言順、光明正大。

劉備果然被曹操惡心到了,並寫檄文表示“姓曹的漢賊著實不要臉”。

曹操樂顛顛的,倒也沒忘讓人寫檄文懟回去。

——你一個稱帝的好意思喊我曹丞相漢賊?有沒有搞錯啊。

於是劉備只能默默閉嘴。

“將軍,那首領要您……去親自與他談判。”士卒報道。

呂寧姝饒有興趣地挑眉:“行啊。”

“將軍。”

司馬孚上前一禮,憂心道:“此人心思不明,擺明了是陷將軍於危險之地,還望將軍三思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不談了?”呂寧姝問道。

“孚願自請前去。”司馬孚立即低頭道。

呂寧姝搖頭:“叔達啊,你文文弱弱的還是少折騰了,說實話,該擔心生命安全的是他,而不是我。”

她對自己幹架可有信心啦!

……

南中的局勢還算順利,鄴城這裏的曹丕卻沒那麽愉快。

“你所言可俱屬實?”

“句句屬實,小人不敢捏假!”來人的頭死死磕在地上,身子微微顫抖,顯然是緊張到了極致。

“沒了?”曹丕挑眉。

“沒了,小人絕無欺瞞,五官將可要恕——”

那人的眼睛驟然睜大,不敢置信地望著從脖頸中噴湧而出的鮮血。

“謀反之人,還敢奢求什麽活路。”

收劍入鞘,曹丕緩緩立起。

顧雍、顧邵等一幹江東勢力謀反。

這兩人實際上一開始是在孫權手底下做事,後來揚州被曹操所破,便在鄴城封了個不大不小的官職。

由於擔心揚州生變,曹操甚至把裏面的勢力徹底清洗了一番。

而被曹丕殺掉的這個人卻是來告密的,或者說告密也不準確,他本來一同參與謀反,卻在行事之前抵抗不住內心的恐懼而主動自首,並且請求放他一條生路。

……怕不是腦子壞了。

曹丕立即命人快馬報給伏波將軍夏侯惇,讓他調兵包圍其宅邸。

半柱香後。

“二兄。”曹植急急跑來找他,“可是鄴城有變?”

外面怎麽那麽多兵馬啊!

曹丕頷首:“是,你先回去,等我派人告知你無事了再出來。”

“謀反?還是……”曹植擔憂地問他。

“是謀反。”曹丕擡眸答道。

他見曹植始終一副擔憂的樣子,憶及他並未經歷過這些,便伸手撫了撫他的發頂:“莫怕,二兄在呢。”

曹植點點頭,乖巧地在他邊上坐下來:“那我就呆這了。”

……

事實上,即使沒有人告密,這幫人也掀不起什麽小浪花。

顧氏滿門及其同夥很快就被夏侯惇全都抓了起來。

夏侯惇大步走來,抱拳道:“謀反之眾皆已打入大牢。”

曹丕還禮:“多謝夏侯將軍。”

夏侯惇憨憨撓頭。

待人走後,吳質問道:“五官將可要將這些人斬首示眾?”

曹丕緩緩地牽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,眸中似有殺意閃過。

只聽他道——“別急,留著還有用處。”

☆、天下大定

吳質聞言一驚, 立即擡頭望向曹丕。

眼前的人神情微冷,深色的袍角被整齊壓住, 玉似的指端輕輕撫過呈在案上的假節, 卻並不打算使用它。

顧雍和顧邵都是江東的士族,這就說明鄴城的大多數人都不清楚他們和其他人的關系!

他們的同謀到底有多少人, 除了曹丕和查這件事的人, 沒人知道。

這樣一來就可以順勢在其中大做文章了。

翌日,便有人來報孫權求見。

孫權還在江東的時候就喜歡圍觀中原發生的二三事, 而現在他到了鄴城,吃瓜就吃得更加光明正大了。

可他打死都想不到自己已經如此低調、老老實實地呆在鄴城從不與他曾經的下屬接頭, 都能出這樁事。

於是孫權剛聽到這個消息就立即對曹丕表示這事情和他無關。

誰知曹丕卻笑了:“我自然知道。”

孫權也跟著笑了:“那挺好。”

曹丕玩著劍穗:“吳侯是聰明人。”

孫權點頭:“多謝誇獎, 我也知道我挺聰明的。”

……一點兒都不謙虛。

曹丕玩著劍穗的手一頓, 心知孫權這是不願多言,便也起身送客了。

本來只是一顆投入海中都掀不起浪花的小石子兒,經過醞釀與發酵之後, 牽連的人竟也不少。

勢力再次被清洗。

同時,一封密報也送到了遠在益州的曹操手中。

……

呂寧姝聽了夷人首領的話後, 竟然真的帶著一桿畫戟就只身赴去了。

曹彰本來跟她一塊兒去的,結果被呂寧姝一掌給拍了回去。

“嫂!”曹彰再也忍不住了,一把抓住呂寧姝的戟桿子, “你這樣一去,就不怕二兄守寡嗎?”

不對,不能說守寡,那該怎麽講呢……

呂寧姝一個爆栗敲在他腦袋上:“死不了!”

曹彰揉揉前額, 也不敢惹她了。

將軍比奉先兄弟兇好多呢!

呂寧姝深吸了一口氣,徑直走出了營帳,卻發現那首領早就在兩軍對峙的中間處等著她了,同樣也是只身一人。

“你這甚麽‘臨侯’倒是有些膽量。”孟獲笑吟吟的。

呂寧姝挑眉問道:“在這兒談?”

“非也。”孟獲搖了搖頭,“還請臨侯入營一敘。”

呂寧姝哎呀一聲:“此舉可甚是不公平,要不你來孤的營帳一敘吧?”

孟獲放聲大笑:“不敢入營?想不到這赫赫有名的車騎將軍竟也是個膽小鼠輩!”

“閣下激將的功力也太差了。”呂寧姝嫌棄他,“你把自己都罵進去了。”

孟獲登時一噎。

——仔細一想好像確實是的哦。

呂寧姝不懷好意地對他笑了笑:“你過來。”

孟獲登時背後一涼,下意識往後跳了兩步,緊接著又似乎意識到這個舉動太丟臉,再次挪回了原位。

曹彰在後面等得心焦,時不時還要往踮起腳尖往外頭瞧一眼。

可就在他第十次往呂寧姝的方向看的時候,卻發現這兩人都不見了,而對面的夷人則明顯騷動起來。

發生了啥?

一轉眼,曹彰就看見了回來的呂寧姝,她的手中甚至還提著一個人的衣領晃蕩。

這動作跟拎雞崽兒似的。

孟獲的雙手被死死地反剪著,左眼上頂了個青黑眼圈,正一臉憤怒地瞪視著呂寧姝:“嗟爾奸賊!陰險小人……”

還沒等他罵完,呂寧姝就隨手把他往營帳內一丟,順便拍了拍手上的灰。

“我呸!甚麽車騎將軍——”孟獲起身繼續罵,卻被忍無可忍的曹彰一拳頭揍了回去。

右眼也青了。

這下倒好,兩邊對稱了。

呂寧姝一到營帳就換了副態度,立即命人把他松綁,又一邊喚人去取酒水來。

雖說軍中禁酒,也只是不讓喝而已,尋常酒水卻還是備著的。

孟獲忿忿地看著她的動作:“怎不斬了我?”

呂寧姝坐下,好奇道:“我為什麽要斬你呀。”

孟獲眼睛一瞪:“寧做刀下亡魂,也不為人俘虜!”

“你並非俘虜。”呂寧姝搖頭笑了。

孟獲疑惑:“這樣還不算俘虜?”

“孤只是請你來此一敘而已,雖然用的手段確實是直了點,卻也不影響閣下是貴客的事實。”呂寧姝給他斟酒。

孟獲望著眼前的酒樽,楞了半晌:“這樣啊……”

呂寧姝跟他講道理:“你看我這裏的大軍號稱二十萬,實話說來精銳卻只有五萬,雖說對道路不甚熟悉,可你這邊的人卻也沒那個能耐能打退我,對不對?”

孟獲往外頭望了一眼形容整肅、始終士氣高漲的曹軍,雖然心裏極不願承認卻還是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。

“你再看。”

呂寧姝抽出一張地圖,擺在案上攤開:“十州已定,天下統一乃是大勢所趨,孤也並非無能之輩,閣下又何必吃力不討好呢?”

孟獲還要再說,呂寧姝又緩和了語氣接著勸道:“雖說益州難攻卻也只是倚著地勢而已,若有朝一日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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